Friday, February 22, 2013

曲徑微光(濃縮版)




報名參加英納爵神操,有點半推半就,但結果卻意想不到。一開始我心裡蠻掙扎的,因為神師鼓勵我們要專注在與耶穌交談,建立關係,尤其要注意自己和耶穌心裡的感受。對這種事我一向抱的態度是不否認,也不強求。總覺得如果耶穌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啟示我,當然受寵若驚,如果沒有,也不是什麼壞事,或許,他不覺得我適合這種方式。現在好了,我得主動尋求耶穌對我說話,等於是違反了自己的原則。但,礙於形勢,我也就既來之則安之,認真地照做了。

奇妙的事一件件發生了。耶穌先是以梅瑟所見到燒不毀的荊棘和腳下的聖地暗示我放下知性的向外馳求,打開心門去感受,接著隨著門徒的腳綜體會到耶穌的慈靄和任何人都想親近的魅力,也讓我親自感受他那重壓在我肩上的手,和殷殷期許的眼神。當他解除了我的武裝,徹底地俘虜了我的心,就開始醫治它。先是藉著心中才剛升起的成見藉著一塊兒跳大腿舞讓我看到自己的偏狹,再藉他的晚餐來融化長久以來的怨懟,當鋪陳了比較豐富的線索後,又巧妙地用一個眼神提醒我是如何執著在關懷弱勢的感覺,而不是真心的關懷弱勢。

醫治還算是過程而已。這二十多回的默觀祈禱,一次環繞著一小段經文,如同連續劇一樣,從各種角度讓我身歷其境,用心感受到了一種完美的存在狀態和關係模式的可能,而在其中沒有惡念會升起,有的是無可形容的喜樂。從若望和安德肋召叫時的探訪,耶穌為門徒洗腳的細膩,伯多祿背主之後大司祭院內審判時所受的感動,瑪利亞用貴重的香液為耶穌洗腳所代表的人們的依依不捨,多默不見到耶穌屍身不死心的依戀,伯多祿孩子似的躍入水中迎接耶穌的迫不及待,再再說明了人們被這樣的存在狀態吸引的程度。如果說耶穌就是道路,最具體的來說就是他為人們展示了這存在的樣式,並非遙不可及,只要跟隨他的腳步。而跟隨他的腳步的一種有效的方式就是”把鞋子脫下來,用腳底接觸聖地“,用內心的五官親炙他的行住坐臥。

耶穌”親自“讓“我”感受到他的種種,是非常個人化的。但他的心意並不是要我停留在與他個人化的關係,而是從這個關係裡體會到我與周遭的人,乃至全人類,全宇宙的關係。他讓我理解那重壓在我肩上的手代表了他對人性終將要被恢復的信心,和由之而來的喜樂。同時他也藉著我兒子自戕這樣一個虛構的景象讓我椎心似地體會他為我們這些自戕的人們所感受的痛苦,猶甚於十架苦路上的皮肉凌虐和屈辱。當他向加害於他的人沒事似的表達關心時,我突然發現他的自我似乎收納了所有人的自我。喜樂和憂悶相因,小我和大我的契入,這是一條天路,通往那以身體和聖城為象徵的你我永恆的歸宿。

篇幅的關係,茲節錄兩段默觀祈禱的記錄,完整的可以在我的部落格(rexchuan.blogspot.com)找到,如果您有興趣的話。要感謝神父和代領的神師,更感謝天主。

祈禱一


《經文》

上主的使者從荊棘叢的火焰中顯現給他;他遠遠看見那荊棘為火焚燒,而荊棘卻沒有燒毀。
梅瑟心裏說:「我要到那邊看看這個奇異的現象,為什麼荊棘燒不毀﹖」
上主見他走來觀看,天主便由荊棘叢中叫他說:「梅瑟! 梅瑟! 」他答說:「我在這裏。」
天主說:「不可到這邊來! 將你腳上的鞋脫下,因為你所站的地方是聖地。」 ~出 3:2~5

《默想》

梅瑟見荊棘沒有被火焰燒毀而想一探究竟,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上主不讓他過去,固然可以理解為不讓他看見(否則會死),我總覺得好像有別的意義。批判性的理性思考,可以帶我們到正確的信仰道路上,但要更進一步“真知道”天主,恐怕就是緣木求魚,太執著於這個方向,甚至可能反而自高自大,遠離天主。這,會不會是天主要提醒我們的呢?

天主要梅瑟把鞋子脫下,因為他腳下就是聖地。為什麼這樣要脫鞋?是為了表示尊敬嗎?脫鞋代表潔淨?但腳不是還髒的嗎?那個時代鞋子像拖鞋一樣,包覆並不緊密,腳肯定不乾淨。這也是為什麼猶太人有洗腳的習俗,這才有耶穌為門徒洗腳的故事,不是嗎?因此我就理直氣壯求天主無論如何也要給個說法。死皮賴臉的追問了好一陣子,心中冷不防浮起一個字:”touch”。

Touch? 脫鞋是為了要讓腳接觸聖地?是天主用不燃燒的荊棘和脫鞋的對比,引導我把心打開來直接接觸他嗎?

多年來我一直都是向外馳求,以知性,理性的探索認識天主。除知性的感動之外,感性的也不少,但我所讀到的教導都是說,感覺是靠不住的,愛,是一種意志。我拒斥那種先要感覺天主愛我,才有能力愛別人的說法。但另一方面,知道該如何,卻做不到,是天主兒女共同的困擾。最近研究佛法,看它對修行法門的講究,似乎,從應做到能做,需經過一條修行的道路。而正巧我一路走來,也自覺到了開始接觸靈修的時候(之前覺得義理不夠紮實,不宜)。莫非天主在指引我修行的道路,是回到感覺,向心裡探尋?

祈禱九


《經文》

逾越節前六天,耶穌來到伯達尼, 就是耶穌從死者中喚起拉匝祿的地方。有人在那裡為他擺設了晚宴,瑪爾大伺候,而拉匝祿也是和耶穌一起坐席的一位。那時,瑪利亞拿了一斤極珍貴的純「拿爾多」香液,敷抹了耶穌的腳,並用自己的頭髮擦乾,屋裏便充滿了香液的氣味。那要負賣耶穌的依斯加略猶達斯──即他的一個門徒──便說:「為什麼不把這香液去賣三百塊「德納」,施捨給窮人呢?」他說這話,並不是因為他關心窮人,只因為他是個賊,掌管錢囊,常偷取其中所存放的。耶穌就說:「由她罷!這原是她為我安葬之日而保存的。你們常有窮人和你們在一起;至於我,你們卻不常有。」 ~若12:1~8

《默想》

整一斤的香液,滿室都撲鼻的香氣,濃到化不開!晚宴時刻,香味也突兀,瑪利亞的動作更突兀!猶達斯看不順眼,恐怕是平常人正常的反應。但在場的人並不平常。恐怕不光是瑪利亞,有不少親炙耶穌的親和慈靄,被深深感動的人,都像她一樣,只是有點遲疑不知道如何表達這份充滿在胸腔內的對耶穌的愛意。瑪利亞這個舉動反而讓大夥兒都鬆了口氣。因此,整個氣氛是大家靜下來,低吟著歌曲,一同享受這美好(瘋狂?)的一刻。

瑪利亞這香液早已預備好了,據耶穌說是為了他安葬之日而保存的。這表示她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沒有現在這個插曲。她好像突然想到什麼,匆匆跑回房間捧出香液來,可見是臨時起義,突然心中有感動就要在此時此刻就獻香液給耶穌。她心裡想,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與耶穌見面。她知道耶穌會死,但並不相信他會復活。為什麼變卦了?她要一個活著的耶穌!她要這為讓她經歷從來沒有過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耶穌!這關係的每一刻都如此貴重,而此時此刻,時間已經在倒數了。她決定要這關係如同逼人撲鼻的香液一樣,佔據她整個人,現在,甚至直到永遠。與耶穌有短暫接觸的我,開始可以體會她和所有在場的人的心情,當然,可憐的猶達斯這位唯一“頭腦清楚的正常人“除外。

正在為這感人的一刻沉吟,聽到耶穌回應猶達斯說:”你們常有窮人和你們在一起;至於我,你們卻不常有。“, 他向我瞄了一眼。

啊!這句話,就好像對我說的。我以做為弱勢邊緣者的代言者自居,但我知道自己出發點並不純正。似乎,許多時候,我對弱勢邊緣者的認同或具體幫助,是出自一個理念,而我到底有把他們當作一個人來關心嗎?就不見得了。另外我知道自己心中的情結。在我成長的過程中,遇到一些委屈,逐漸形成了與弱勢者站在一起的意識。這意識又隨著閱歷知識增長,附著上了許多社會正義的主張,對既得利益者,甚至對為追求成功而汲汲攀附既得利益者的行為都嗤之以鼻。我心裡有一股憤慨,不僅讓我無法心平氣和地與大多數人交往(為了生存,有多少人能不追求成功,汲汲鑽營呢?),在我這種對立意識之下,弱勢者淪為我遂逞自己的意識形態的工具。說穿了,我以冠冕堂皇又屬靈的理由給自己做了一個繭,與所有人都疏離。是的,好像我”常有窮人在一起“,但我不常有耶穌,因為我失去了寬容悲憫之心,和在人身上看見耶穌的能力。

真是奇妙。耶穌總是用最溫柔不露痕跡的方式讓我頓悟自己的妄見,而內心的污垢現形只讓我有鬆了口氣的感覺,並沒有罪疚感。

Wednesday, February 20, 2013

天主,求你不要讓我看見

我願獻上萬千祝福,但天主可不可以讓我不要看見為

兒女乖巧

夫妻恩愛
子女爭氣
事業發達
財富積累



得意,滿足,誇耀,和那滿到溢出來的,不落人後的喝彩的景象?

倒不是這些讓我顯得貧窮,

也更不是嫉妒,

而是讓我感到尷尬。

我不願口是心非的附和著誇大的喝彩,因為我真的覺得這些都不是我所最在乎的。因此我感覺有一種重重的疏離感,而為了讓我的冷,在這些過熱的喝彩中太突兀,想趕快逃跑。

我也不是孤芳自賞,因為我也喜愛這些。但我知道這些都不能取代那更好的,而都可以為那最好的而被捨棄。

我多麼希望人們開始為

那更好的

得意,滿足,誇耀,喝彩!

你們的寶藏在那裏,你們的心也必在那裏

同理,你們的得意,滿足,誇耀,喝彩在在那裡,你們的心也必在那裡。

可是我看到一股勢力,偷偷在人們心中鎮壓這樣子的渴望。

我只好繼續在人群中做一個吝於讚賞的酸葡萄,甚至伺機逃跑。